村子里的人讨论了一晚上,最后也没想出个解决方案来。
有人说去赔礼道歉服个软,先把眼前的春耕度过去再说;有人说脊梁骨不能弯,要抄家伙打一架争输赢,谁都不服谁。
薛柳无语凝噎,外人还没出招,内部先乱了。
等到了第二天,永富村还在吵吵嚷嚷拿不出个具体的法子来,对面的上田村子已经直接用行动摆明了他们的态度。
上田村的人直接将用来引水的沟渠都用土填了,完全没有要留一线好讲和的意思。
这下赵村长也坐不住了,领着村里人到田间一看,所有的沟渠都被堵了,一条都没落下。
赵村长又急气,恨恨的跺脚。
上田村将事情做的这么绝,这下已经不是几户村民之间的矛盾,而是真的上升到两个村子之间的问题了。
他昨夜一夜没睡好,早上起来嘴角发了一个巨大的水泡,一说话就疼。
他本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小儿子绑到上田村负荆请罪,引水灌田是村里的大事,容不得半点差错。
如果误了春耕,收不上来粮食,县衙来收粮,用什么交赋税?那是要掉脑袋的大罪!
事关全村人的生计,他只能委曲求全。
谁知道他的想法还没实施,上田村已经将事情做绝了。
永富村村民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有那脾气暴躁的,直接抄起家伙就准备去上田村理论:“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,还讲什么道理!”
赵武城见缝插针的补充:“他们这是故意找事好拿捏我们呢,每年引水都求爷爷告奶奶,低三下四的求他们,早就忍够了!”
赵村长还没来得及阻止村民别去闹事,却看自己儿子还在那拱火,心绪激动之下,一巴掌就扇了过去,“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!”
赵武城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,眼睛通红的盯着赵村长,随后扭身就走。
赵村长刚打完那一巴掌就后悔了,看小儿子拔腿就跑,跟在后面追了几步大声喊他回来,可赵武城如何会听他的,头都不回的跑远了。
赵村长无可奈何,现在村里的事没解决,也没时间去管赵武城,只能随他去了。
村民都围着赵村长,等着他发话。
赵村长思索片刻,最后一咬牙,大声说道:“事已至此,先解决眼下的。”
他环视了一圈,点了几个年轻人,安排道:“你们几个先将堵上的沟渠挖开,其他各家各派一个人随我去上田村,找里正。”
赵村长一发话,村民们马上就行动了起来。
----
薛家也得到了消息,薛兴富便让薛兴贵去田里看看,帮忙一起挖渠,他自己则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去上田村找里正。
薛兴贵扛着锄头,喊上胡大明,气势汹汹的往自家田里走,那样子不像是挖渠,像是要去给人挖坟。
薛柳在家坐不住,她交代薛米韬和春儿照顾好小兔子,便也跟着往田里跑。
等他们到了自家那一片水田,引水的沟渠果然也都被破坏了,甚至还有人在专门看守。
前脚永富村的人将引水渠挖开,后脚上田村的人就过来堵上。
他们上前跟上田村的人理论,对面胡搅蛮缠的说:“这段沟渠在我们地里,我们想堵上就堵上!你们要挖,就挖你们自己地里的!”
“你们将前面的堵上了,我们后面怎么用?”
“这是你们的事,与我们何干?”
胡大明爆脾气上来,下意识的摸向背后,摸了一空后才回过神,他的弓箭没带来,随后又准备从怀里掏东西。
薛柳自然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,吓得赶紧过去摁住胡大明的手,将他手里拿出一半的十字弩又给推了回去。
薛柳悄声安抚胡大明:“胡大叔千万冷静!别动手,先动手的不占理。”
胡大明冷哼一声,“我看他们就不会讲理。”随后还是顺着薛柳的意思,将十字弩放了回去。
薛兴贵站到薛柳身旁,不放心道:“柳儿你先回去,万一动起手来,误伤了你。”
胡大明又冷哼了一声,“真要动手,你跟柳儿,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薛兴贵:……你说不过外人,说我倒是挺来劲是吧?
薛柳往前一步,笑着问那几位上田村的村民,“几位叔叔伯伯,咱们都是乡亲,共用一渠水,何必针锋相对呢?”
上田村的人见薛柳一个女娃娃出来挑大梁,眼神轻蔑的看着她,嘴里嬉笑着说永富村男人都死绝了,要个女娃子出来谈话。
薛柳也不生气:“和气生财。”
对面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年轻小伙子站出来,口气不屑道:“谁同你和气生财,我们今天就把话放这,要么你们永富村的人跪下来磕头道歉,不然你们日后休想走我们村借道引水!”
薛柳脸上依旧挂着笑容,“那依各位的意思,若是我们不走你们田里过,想来你们也就不会管了?”
那小伙轻蔑的,“你们有本事就试试,不干我们的事,谁稀得理你们。”
薛柳拿下巴点点他:“你说话能算数?”
其他村民嗤笑一声,“维子哥可是咱们里正的亲孙子,自然说话算话!”
薛柳挑挑眉毛,我管你是位子还是椅子,说话算数就行。
薛柳抬眼朝远处看去,那临河而建的水车,像是一个小型的摩天轮,由一头黄牛在拉动转轮,带动水斗不停的在转动,将河里的水往稻田里运送。
她对这些大型机械不了解,但只要在现代农村生活过的人,应该都见过一种脚踏水车。
若是小型的脚踏水车,体量不大,还可以抬着走,哪里有水放哪里,靠两三个人就能踩动,比较适合小范围的农田灌溉。
但现在情况特殊,有的用总比没有的好。
薛柳只记得脚踏水车大概的样子与原理,与这种立式水车属于异曲同工,但肯定还是需要熟悉的工匠才能打造出来。
薛柳跟薛兴贵耳语一番,随后她便回村上去了。
她一路小跑来到林家,将林虎头喊出来,也没时间寒暄,直接开门见山地说:“虎头表哥,你可知孙师傅有没有做过灌溉农具?”
林虎头被问的莫名其妙,但看薛柳气喘吁吁很着急的样子,还是乖乖回答了:“我师傅好像不会,但我师伯会做,那架水车当年建造的时候,我师伯还参与过呢。”
薛柳大喜,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,真是再好不过了!
薛柳将小型的脚踏水车用处跟林虎头一说,又将自己的计划与他和盘托出,“若是有了这个,以后咱们灌田都不用求人了。”
林虎头听完薛柳的形容,一下就激动了,他惊喜的瞪大眼睛,“这是谁人想出来的农具?真是太厉害了!”
薛柳说完后,立马拉着林虎头就要走,“虎头表哥,事不宜迟,咱们现在就去找你师傅帮忙牵线搭桥,请你师伯出手打造。”
林虎头却是一愣,随后拦住了薛柳,一脸尴尬的笑了笑,为难道:“怕是行不通。”
薛柳:“为何?我可以画出脚踏水车的大概样子,原理也大概懂一些,你师伯既然做过水车,想来应该难不倒他。”
林虎头也知道他们村跟上田村的这场冲突,也很想帮上忙,这事要是做成了,不仅造福自家,更是造福全村,甚至是子孙后代。
林虎头叹息一声,“我师伯姓田,叫田盼水,是田里正的胞弟。”
薛柳:“额……”
这枕头是送来了,可是里面装的不是棉花,是石头,膈应人啊。